风起明末 第696节
书迷正在阅读:护好我的大傻子[重生]、穿书后和反派雌虫HE了、新婚夜,王妃扛着火车连夜出逃、听懂兽语后,我被国家追着喂饭、我,废柴师妹,被团宠一下怎么了、娇软知青嫁糙汉,养崽行医暴富了、寒门首辅养成记、暴富全星际从种菜开始、快穿虐渣:女配她又美又飒、墨染民国
远方的天际线泛着鱼肚白,将明未明。 码头上传来此起彼伏的船钟声,铜铸的钟体在桅杆顶端震荡,声浪穿透晨雾,在港湾间往复回荡。 郑芝龙矗立在“靖海舰”宽阔的舰桥上,天气转凉,初冬的寒意让他不得不在麒麟袍服外披上一件棉制的大氅。 原先郑芝龙的心中尚存一丝狐疑,但是随着他来到了海州的军港之后。 亲眼见证了靖南军水师鼎盛的军容之后,这最后的一丝疑惑也随之烟消云散。 靖海舰是靖南军联合舰队的旗舰,载炮数达到了五十八门,列装着的是靖南军军工厂所特制的船炮。 这样的战舰,在整个远东海洋之上决计找不出第二艘来。 郑鸿逵的脸色发苦,他现在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我原先还说燕国公是投鼠忌器,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我等眼界太低了……” 陈望之所以笼络,哪里是因为担心海战难敌。 完全只是因为,觉得若是将他们逼反之后,若是四处流窜,剿灭起来很费功夫罢了。 郑芝龙睹了一眼郑鸿逵,轻叹了一声,他的神情迷茫。 郑鸿逵在到了南京面见过陈望之后,便再也不提什么汪直,不提原先说过的远去东海这些话了。 郑鸿逵是这样想的,郑芝龙其实也是一样。 在登上了靖海舰后,看着周围的一众靖南军水师战船。 郑芝龙才知道自己原先的眼界到底有多小,他以前完全就是一只坐井观天的青蛙,眼界只放在日本和大明的海域之内。 湿冷的海风吹来,郑芝龙下意识的摸了摸身上的大氅,又看了一眼正在周遭忙碌的靖南军军兵。 他麾下的那些军兵,大多数的时候闲散无比,战前不开出高额的赏格,仗都打不起来。 而靖南军的这些军兵,每月不过一二两的军饷,却甘愿效死。 军令一下,千军齐动,军旗摇曳,万众赴死…… 他不能理解。 他也想不明白。 郑芝龙的眼神复杂,注视着正在舰船之上忙碌的一众靖南军军兵。 这些靖南军的军兵们,穿戴的棉服样式极为奇怪。 深红色的厚实棉服长及膝上,肩部特意加厚,腰身处用皮革束带束紧,既保暖又不碍行动。 这些棉服,在靖南军中有一个官方的名字,称之为“防寒作训棉制军氅”。 但是靖南军的军中普通的军兵一般都将其称为“军大衣”。 看到这里郑芝龙只觉得陈望真的是财大气粗,也确实是舍得。 中国到底还是中国。 即便是掌控着远东海洋所有海贸的他,在财力上也终究难以比拟这位权倾朝野的燕国公。 陈望对于军队的建设,从来没有短缺过半分,甚至已经是堪称到奢侈的地步。 郑芝龙目前了解的情况,靖南军的军兵除去拥有两到三套正常的作战军服之外,上到军将下到最普通的军兵甚至都还额外至少拥有一套礼服。 这些礼服都是供军兵们返乡探亲,以及在重大集会之中所穿。 而除去需要执行控帆等工作,需要灵便的水手之外,几乎所有的作战军兵,都装备着有一件半胸甲。 正面的胸甲,似乎是一块钢板构成,中间上部微微隆起,像是濠境葡萄牙的那些军兵戴的形制,保护着胸口和腹部。 而后方则是用两根呈十字的带子紧紧的绑在胸前。 此前郑芝龙在南京看到的那些平南镇陆军们,大多也是穿戴着同样的胸甲。 据说防护力不低,就是三四十步内用普通的鸟铳也难以将其击穿,而那些寻常的弓箭想要破甲更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这倒是要比濠境的那些葡萄牙人身上的甲胄要强的多。 如今葡萄牙人的武备,郑芝龙倒是缴获了一些,他们的武备粗制滥造的太多了。 天下的官员老爷其实是一个样。 郑芝龙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他没有陈望这样的气魄,肯将如此巨额的银钱全都投入到军队建设之中。 听说陈望推行的新政中,有一条便是改革军制,设下高达一百二十万的常备军,每年光是军饷开支就要接近两千万两白银。 越是了解,郑芝龙的心中就越是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靖南军太强了,强到让人心生绝望。他收回了审视周遭靖南军水兵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冰凉的船舷。 靖南军太强了,强到让人心生绝望。 郑芝龙收回了审视着周遭一众靖南军水兵的目光。 他低下了头,目光掠过脚下这艘庞大的旗舰,又投向港口之中正在解缆启锚的庞大舰队。 一艘接着一艘的靖南军水师战舰,正借助微弱的海流和船桨的辅助,缓缓驶离海州的军港。 晨光渐渐明亮,将海州军港数以百计的战舰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郑芝龙脚下的这艘战舰,正是靖南军水师新下水不久的新式风帆战列舰。 这种新式战舰,确实如陈望所说,共有十艘列装在靖南军水师的序列之中。 所有的战舰舰体线条更为修长凌厉,明显是泰西那边风帆战舰的模样。 料罗湾海战的时候,荷兰人的旗舰就是这样的形制的战船,只不过是那艘荷兰舰队的旗舰,却远远没有他脚下的这艘战舰庞大。 而且,靖南军水师的这些风帆战舰,外形装饰也明显的与泰西的战舰截然不同。 舰艏并非是泰西那边各种古怪的雕像,旗舰靖海舰用的是一尊鎏金蟠龙作为破浪像。 而其余九艘战舰则是用的白玉螭龙,温润的白玉与深色的舰体形成鲜明对比。 所有的破浪像,皆是龙口大张,内含的铜珠在船只破浪时随风转动,会不断的发出低沉而独特的呜鸣声。 除去这最明显的特征之外,还体现在栏杆、楼梯、舰尾、舰身这些地方,全都是用的中式的纹饰和雕花。 除去船型和泰西的战船相仿之外,外形已经是和泰西的战船显现出截然不同的两面,一眼便可以辨认而出。 靖海舰的甲板上,身着深红色军大衣的水兵们正在有序地进行出航前的最后准备,他们矫健的身影在舰船的各处关键岗位上忙碌着。 主桅杆上,几个水兵正在攀爬绳梯,军大衣的下摆在寒风中翻飞,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敏捷的动作。 海浪起伏之间,庞大的战船也随之微微轻动。 郑芝龙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这艘巨舰苏醒的脉搏。 伴随着码头之上钟声的鸣响,靖海舰上也响起了天鹅音作为回应,在连绵不绝的铃声之下。 作为联合舰队旗舰的靖海号,终于是扬帆起航。 “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在各处的码头之上此起彼伏。 无数身着赤甲的靖南军的军兵并腿挺胸,昂首行礼。 从码头之上驶离的一众靖南军水师官兵也是站在舰船之上,向着码头之上送别的船工和军兵们回以同样的军礼。 迎着吹拂而来的海风,郑芝龙的抬起了头,神情复杂的看着远处已经开赴出港的前锋舰队。 前锋的舰队是由他熟悉的福船和赶缯船组成。 除去十艘风帆战列舰外,靖南军的水师还拥有着总计七十一艘福船,以及三十一艘赶缯船。 大小近海功能补给舰船共一百一十五艘,合有二百二十七艘。 水兵官兵合计有一万五千余人。 陈望所书的联合舰队计划书,郑芝龙在南京的时候已经看过了。 郑芝龙真的很诧异,他不明白,陈望明明自小长于北方的大陆,从未扬帆出海,但是对于水师的研究却是极为深刻。 在计划书中,陈望要求联合舰队,在十年之后,全面换代风帆战舰。 但是在十年内,却是会保留福船和赶缯船的编制。 陈望知晓如今的海战,想要真正的决定胜负,仍然需要依靠跳帮与接弦。 福船的远程火力要逊色于风帆战舰许多,一般只在主甲板或上层甲板舰首的位置布置一到两门红衣重炮,用于正面轰击。 侧弦和舰尾一般都是配备的轻中型火炮,还有佛朗机炮的存在,总载炮数在八到十二门左右。 作为这个时期明军主力战舰的福船设计,从一开始就不是在于远程炮战,而是为了接弦跳帮而生。 大福船采用四层甲板构造,最下层装载压舱石以稳定船身,第三层设置淡水柜保障远航补给,第二层则是水兵居住舱室,顶层作战平台配备木女墙与炮窗,便于俯射火器。 一号和二号福船船型稍小一些,但是基本形制相仿。 戚继光在《纪效新书》中强调福船需抢占上风位,利用高度优势实施乘风下压的战术。 居高临下先用迅雷铳、三眼铳等可以连发的火铳对着敌方的甲板做一波饱和式的攻击。 而后隐藏在船舷和内舱的兵丁们,便趁机跳荡而去,将残存的敌人砍杀殆尽。 赶缯船用途广泛,既可军用也可民用。 作为战船时,它通常不属于一线主力,而是担任巡逻、侦察、运输和辅助作战的任务。 载炮也只有四到六门,火力支援一般主要以佛郎机和百子铳等轻型速射炮为主,主要作为策应袭扰的船只。 陈望在计划书之中,对于福船和赶缯船如何运用全都写明,基本上和实际的海战并没有多少的出入。 郑芝龙的心绪混乱,他再度想起了过往曾经的听到的流言。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生而知之的承载天命之人。 而那虚无缥缈的天命,此时无疑正照耀在陈望的身上。 郑芝龙的目光向前,千帆竞渡,万旗飘摇,靖南军的水师官兵皆着赤色军服,远远望去,整支舰队仿佛在海上燃起一片流动的火焰。 波起浪伏之间,由两百余艘战舰组成的浩瀚的船队已是全部开赴出港。 所有人的眼眸之中,都流露出跃跃欲试的目光。 高昂的战意正从所有人的身上并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