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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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 中也走进来,直接打断了正在扯谎的我。 他认出了我,丝毫不怀疑只是长得像的可能性。 “你要说谎起码得用法语。” “午安,中也大人。”被点明失误,我也不装了,“这里没有香烟,只有烟丝,而且也不是您喜欢的细丝。” 我拿出店里的烟丝,虽然法国人热衷抽烟,但小镇太原始了,只有需要手动卷的烟丝。我不抽烟也能看出它很劣质,远远达不到面前男人平日里习惯的档次。 中也眼角一抽,思考了片刻后说:“给我拿一盒。” 烟瘾大到都不挑食了吗? 他给了我根本找不开的钱,我扒拉着放钱的盒子,算得满头大汗。 “不用找。”中也不在意地说,“剩下的是小费。” “谢谢中也大人,但是您给的实在太多了。” 中也顿了一下,说:“那再送我一个打火机好了。” 我摇头:“这里没有打火机。” “……”中也揉了揉太阳xue,“火柴总有吧,如果这个也没有,就送我两根钻木取火的木头。” 我被逗笑了:“火柴还是有的。” 他也笑:“不错,起码不是原始部落。” “中也大人很适合去原始部落当酋长,挥舞起长矛一定很有精神。” “别胡说,我才没那种气质。” 拿人钱财手短,原本只出售烟丝,我额外赠送了加工服务,替他全部卷完了。 中也在旁边安静地看完了全过程,“你和你哥哥一样,有十分灵活的手指。” “一样?他才只有我一半的水平。”我将卷烟整理到盒子里,轻声问道,“中也大人,您已经知道我哥哥的事了么?” “嗯。”他换了个站姿,斜斜地靠着柜台,“睡醒后觉得奇怪,就又回头仔细查了一次。” 他查出钢琴师是我哥哥,必然也知道姓阿部的那对夫妻并非我的父母,那我在墓地故意带他哭错坟—— 想到之前骗他的那些事,我顿时心虚起来。 “抱歉,乔伊。” 迎面先来的,却不是责骂和追究,而是道歉。 真诚的,坦率的,道歉。 中也微微扶帽,继续说道:“我没有早点发现这件事,害你都不能好好给你哥哥扫墓……” 完了。 全完了。 故意忽略掉的和他有关的那些记忆,在这个瞬间,被时间一口气吹掉了覆盖在上面的尘沙,立刻栩栩如生。 我仰起脸,看着小镇如同油画般静谧美丽的蓝天,忧伤地感慨:“中也大人,您真是个妖精。” 第14章 14 喝酒 14 在萨拉一家从山上回来后,我邀请中也去我家喝咖啡,他同意了。 一踏进院子,中也的视线就落在了那两棵树上。 一棵是柿子树,另一棵是无患子树,和我在mafia公寓院子里种的是同类型的树,现在还没到结果的季节,只有满树翠绿的叶子。 中也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没有mafia的那两棵长得好。” “秋千架搭得有点矮了。” “鸟太肥,等柿子成熟会被吃得乱七八糟。” 都是负面评价,似乎哪里都比不上他的港口mafia。 我不服气地说:“但是这里没有森鸥外啊。” 这是我第一次在中也面前不用敬语,直呼他老板的大名。 他听出了我的不满,愣了一下说:“这里的确会平静一些。” 平静。 他说出这个词的时候,眼神也变得相当平静。 作为一个整日被鲜血和暴力裹挟的黑手党干部,他的生活极少有平静的时候。 “挺好的。” 他说着,走到秋千上坐下,一下一下地晃着,风衣尾端随着秋千的摇摆,在空中划出杂乱无章的弧线。 这个光景里的中也侧脸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 “这里挺好的。”他又说了一遍,声音变得更轻。 咖啡煮好了,我照例在杯子里做了帽子的拉花。 中也凝视着拉花,忽然笑了起来:“上次在咖啡店叫人弄一个这个,结果做的像只被拍扁的鸭子。” “中也大人喜欢的话,我随时可以为您做。” “随时?”中也用手指弹了一下杯子,“你之前也说随时。” 我:“……” 他抿了一口咖啡,淡淡地说:“之后人就跑没影了。” 我无话可说。 “某人似乎还说过‘以后我要陪中也大人一起来扫墓’,我不同意还撒泼。”中也用眼角瞥我一眼,“哼,是谁呢?” 这么一对比,我还真是个任性的渣女。 总是自说自话地许下承诺,然后又不告而别。 “中也大人,对不起。”我纠结地道歉,“如果您还在生气,就用重力狠狠将我碾碎吧。” “……那倒不必。” 中也放下咖啡杯,里面的帽子拉花已经被喝得看不出形状了,“我要在这里留一阵子,你每天都要给我煮一杯这样的咖啡,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诶?”这么容易?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中也挑眉:“我没兴趣为难女人。” 我趁机提出请求:“那中也大人可以不告诉森先生遇到我的事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没有问原因。 “boss一向只听结果,对我旅途中的细节不感兴趣。” 意思是他不会说。 “谢谢中也大人。” “大恩不言谢。”出人意料的是,中也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那要怎么谢?” “咳咳,旅馆的菜做得太甜了,我吃不惯。”他吐槽道,“来了两天,饿了九顿。” 我顿时明白了回报的方式。 “中也大人不介意的话,请留下吃晚餐吧,不过我要先上街买菜。” 中也不是一个饭来张口的男人,在我换好衣服出门时,他也跟了过来,并且很自然地将我手里的菜篮子接了过去。 一路上他走得不快,始终都在照顾我的速度。 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身边的人仿佛不是mafia的干部,而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这是什么?”他拿起一个草菇问道。 这个季节盛产各种菌菇和蔬果,很多品种中也没见过,难免好奇。 “草菇,当地人也叫它mama菇。” “为什么?”中也想了想,“很受主妇的欢迎?” “不对哦,是因为它肚子里面还有一个菇。”我掰开草菇给他看,“看,是宝宝中也。” “没大没小。”他在我的头上敲了一下,“我年纪比你大。” “不都是二十二岁吗?”我记得我和中也是同龄人。 “你的生日在十二月,比我小。” ——中也居然知道我的生日。 不过也不奇怪,他调查过我的资料,但是能记住这些细节,还是令人惊讶。 那么,我之前认为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结论是错的。 好奇怪,我明明猜错了,心里却异常高兴。 这种心情反映到肢体语言上,就是我从青年的蓝眼睛中,看到的自己脸上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嘴角。 “中也大人,我们晚上做蘑菇全宴吧。” “都行。”他顿了顿,“不用做太多,吃不完。” 我挑了各种蘑菇,又选了一些野韭菜,草莓,一块新鲜的牛rou和鱼rou。 中也一路都在给小费,洋洋洒洒的像个财神爷。 回到家后,见我忙不过来,中也不好意思坐着等吃,搬了藤椅坐在院子里帮忙清洗蘑菇。 他洗得很认真,像是一位父亲,在给蘑菇宝宝们洗澡,每次洗完一个还拿起来对着夕阳照一下,看看有没有洗干净。 从我的视角看,满满的人夫感。 一只大肥鸟在枝头对着他啾啾啾地叫了半天,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他一个眼神都没给,大肥鸟震怒,飞下来在他的帽子上滚来滚去。 中也额头的青筋rou眼可见的暴起。 “杀了你!” “啾啾啾!” 其实他也就嘴上凶一下,不会舍得动大肥鸟一根毛。 最后大肥鸟是被我用两颗草莓哄走的。 “这鸟没拉我帽子上吧?”中也脱下帽子查看,发现是干净的才松了一口气。 “中也大人的发色真漂亮。”我望着他的头发说,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不戴帽子的样子。 不对,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mafia他喝醉酒时看到的。 说到酒,我拿出了家里唯一的一瓶红酒。 法国盛产各种红酒,这瓶是我刚到这个国家时,条野在法国犯罪组织的朋友送给我的礼物。 一看到红酒,中也的眼睛立刻变得亮晶晶的。 “这瓶是——”他连声音都激动地不稳了,“1951的沉默之花,早就买不到了……真的可以给我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