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等等......鸡? 桑宁迟滞地眨了下眼,转回头看看火堆上烤得香酥入味的那只,又转过视线,看看一旁视线呆滞的那几只,再转回头—— “吃吧。” 眼前是一只宽大的手掌,指尖骨节分明,极为好看。 桑宁咽了咽口水,接过大鸡腿,朝云时宴露出了无比个虔诚的笑容:“谢谢,大佬。” 云时宴:“?” 他垂眸。 她嘴角沾着油渍,吃得脸颊鼓鼓,一双潋滟漂亮的眸子眯着,看着一脸满足幸福。 恍惚间,云时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幼时养过的那只小猫,小小的毛茸茸一团,耳朵微尖,睫毛长卷,粉色的鼻头,扒开嘴,还能看到长长的尖牙。 可惜,她不是宠物。 桑宁抓着鸡腿,两手都油漉漉的,一只腿都快啃完了,才想起来什么。 她嚼吧嚼吧嘴里的烤鸡rou,咽下去了才抬起脸:“你不吃吗?” “我辟谷很久了。”云时宴声音淡淡。 “唔,”桑宁眨巴了下眼睛:“那你怎么会烤鸡,身上还带着香料。” 云时宴沉默了下,忽地,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缓缓开口道:“我幼时,我父亲曾教过我,至于香料,可以由灵草代替。”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牙齿磨了磨舌尖,从唇间溢出一声轻笑:“还想知道什么?嗯?” 啊,他大概又是怕她以后要缠着他了。 桑宁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想了,一点都不想知道了,真的,我保证。” 她的一双眼睛比春日初雪化晴后的溪水还要明亮,漾着星点波澜,却丝毫没有恐惧。 不怕他吗? 云时宴看着她,目光带着淡淡审视,他指腹摩挲着她光滑的下巴,半晌,才放开她。 少顷—— “那......我可以再吃个鸡腿吗?” 小心翼翼的声音。 云时宴:“......” 两个烤鸡腿吃下去,桑宁肚子鼓鼓。 口腹之欲被满足,心情也变得万分舒畅。 她眯着眼,觑了觑身旁一直无话的男人,又抬首看向远处的天空。 美食美景,还有美人相伴,人生在世,所求也不过如此嘛。 一阵风吹来,流窜在草野间,叶摩枝擦的沙沙声轻柔悦耳。 极轻的足音悄悄摸摸来到二人身边,以为风声能掩去他的脚步声, 接着便传来某人啃食的咀嚼声。 桑宁收回视线,懒懒托着腮帮子,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缩小了身形的流光狼吞虎咽,把剩下烤熟了火羽鸡一口吞吃入腹。 “味道不错吧?” 流光正梗着脖子往下吞,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看吃相,活像这千年都没吃过东西似的。 烤熟的鸡吃完了他还不过瘾,很快,便蹿向一旁那几只显然已经被吓傻了的火羽鸡上,一张口咬住其中一只。 “那是生的。” 流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发觉原来桑宁是在跟他讲话。 他张了张嘴,嘴里叨着的火羽鸡也掉下来了。 “它要跑了。”桑宁笑眯眯地道。 流光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确认桑宁是否对于他的偷吃有任何不悦,半晌过去,仍只在她眼底看到调侃的笑意。 确定了桑宁没甚威胁,他便快速移向旁边另一只正企图逃跑的火羽鸡,一口咬了上去。 蓦然,一道灵力忽地朝流光嘴边咬了一半的鸡刺去,差点削掉他的脑袋。 “拔毛。” 什么?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当真是流光所深刻体会过的真理。 因为有些人虽然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有可能是个十恶不赦丧尽天良的人,而有些人,整天拉着张臭脸,实际上他的心地——极有可能比那些恶贯满盈之人还要狰狞数百倍! 例如,让他给火羽鸡拔毛却不让他尝一口的云时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实例! 又例如,例如那个...... 那个道貌岸然的...... 流光脑中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霎时间,脑袋疼得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来,额前的头发都被打湿了。 他瞬间脱力,手里拔了一半毛的火羽鸡也趁机撒丫子逃开了。 桑宁被他吓了一跳,正要上前察看时,异变突生。 第6章 风刃 方才还轻柔温和的微风,霍然间变得狂啸又蛮横。 衣袂裙袍“啪啪”腾舞,桑宁受不住狂风力道,整个人都撞向了身旁人的胸口。 云时宴顺势扣住她腰身,挺拔的身形带着她,一起牢牢钉在原地。 他抬眸凝视着风起的地方。 “哪来的怪风啊?”桑宁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脑袋抵在身前人的胸口处,声音闷闷的。 云时宴注视着远方,片刻后,淡声道:“我们该走了。” 走?走哪去? 桑宁还没问出声,便听得耳旁云时宴的声音从她额头落下来:“抓紧。” 说罢,便揽住她的腰身,往半空中一跃。 伴随着一声嘶吼声,桑宁看见一条浑身雪白鳞片的螭龙从云海中冲出,带起一道银白色光芒,正往二人飞来。 是不知何时恢复了原形的流光。 云时宴抱着她落在流光头顶,地面景象尽收眼底。 分明是同一片万丈苍穹,然而苍穹之下,大地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无形屏障隔开,一边山清水秀绿草茵茵,而另一边,则是一片苍凉的黄色。 此时,那片黄色的荒漠边缘不知因何风气云涌,搅动得沙砾漫天飞舞,一片狂暴之象。 桑宁两只手紧紧拽着云时宴的衣袖,生怕自己从流光头上掉下去。 她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突生的异变,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 “这里是云渺宗的禁地?”桑宁诧异道。 流光手指搭在眉骨往远处看了看,啧啧两声:“你这都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桑宁也很无奈。 她怎么会知道啊! 那天晚上乌漆嘛黑的,她脑子都成浆糊了。谁知道会那么背,随便一走,竟然就糊里糊涂走到了云渺宗的禁地了。 这禁地她倒是进来的容易,想要出去可真是难了天了。 据云时宴所说,除非拿到云渺宗宗主的令牌,否则其他人一旦进来这禁地,便只能通过那个唯一却不定时出现的出口出去。 至于出口在哪,长什么样子,也都是随时会变的。 桑宁嘴唇嗫嚅了下,有些没底气地道:“我不都说了我是迷路了吗?”顿了顿,声音又大起来:“但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就知道似的,你不也是从云时宴嘴里听说的。” 半斤八两,谁好意思说谁。 流光闻言,嘴角也禁不住地一抽。 他确实丢失了很大一部分记忆,甚至可以说,他记得事只有自己是螭龙这一件,至于为什么会被封印在这里,这里又是哪里,还真当是半点印象都没了。 一想,他头就疼得不行。 桑宁还在补刀:“还有这出口的阵法,我看你也是半点都不懂。” 流光哼了声,“你弄弄清楚,我才是和你结了契的,我们才是一伙的,那个男的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东西。” “噢,说得对。”桑宁顿了下,朝他一笑:“可你还不是要靠人家才能出去。” “你......” 流光话没说完,似乎是看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也不跟桑宁斗嘴了,有些兴奋道:“你在这待着别乱跑,我到前面去看看。” “去吧去吧。”桑宁挥挥手:“你最好在云时宴探路回来前回来。” 话音未落,面前人影就消失了。 性子也太急躁了些。 桑宁长长叹了声气,百无聊赖地坐在巨石上打量四周。 正是落日时分,满目都是苍凉的荒漠之景,大片砂砾绵延至远方。有些地方零落着一些形状怪异的树木,半掩于沙砾之中,虬枝横斜,稀疏干枯的树叶,毫无生机。 几只黑色乌鸦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叫声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