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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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祖父的命令,几日来,曹班都跟着父亲一起抄经。 轮到符樵陪同的这天,曹班刚好随父亲一起,将抄好的经书,放回父亲的书房。 曹班就是在柜子上,再次发现了自己原本要送给jiejie的生日礼物。 那个木盒子。 没想到,父亲居然将这盒子也带来洛阳了。 盒子依然被放在书柜的高处,是小孩子完全够不到的距离。 曹班看了盒子一眼后,便收回视线。 她心里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机会,支开父亲,去拿那个盒子。 但是她没想到,就是那一眼,却害了符樵的性命。 当晚,曹班正准备像往常一样上榻入睡,房间门却被敲响了。 “何事?主人已经睡下了。”侍女阿延推开门,在外间不满道。 “有东西,想拿给主人看。” 听到是符樵的声音,曹班还以为是符柯那边出了事,便唤他进来。 符樵来到曹班榻前,略显得意地摊开手心。 自他入曹府以来,一直想找机会展示自己的忠诚和能力,可主人每日不是抄经就是看书,让他根本没有施展的机会。 好不容易发现了主人感兴趣的东西,曹公子书房并不设防,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可奇怪的是,主人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也没有接过盒子。 倒是一旁的阿延小声惊呼:“偷主家的东西,你不要命啦!” 没想到这个样貌普通的侍女阿延有点眼力,一眼认出了这是曹嵩书房的东西。 符樵一脸无所谓:“怕什么,我功夫好着呢,不会有人发现的。” 曹班没说话,接过盒子打开盖子,果然,里面正是那对汉代古玉佩中的一枚。 曹班扣上盖子,刚想让符樵还回去,房间外面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 她和阿延互相对了一眼色,阿延快步走到外间,门被从外间推开,是管家和伯,身后跟着几位手持长棍的曹府仆役。 “和伯,您这是什么意思?二郎君刚刚睡下。”对待曹府的大管家,即使是二郎君屋里最受信赖的侍女,也必须表示尊敬。 “我们只是遵循曹侯的命令,来捉拿偷盗主人东西的窃贼。” 说完,和伯竟是直接带人进了里间。 贴身侍女知道曹班的性别,想要阻拦,却被和伯身后的曹府仆役推开了。 “二郎君!”她高声喊了一句,想提醒曹班,但是来不及了,和伯带人,和想要翻窗逃走的符樵碰了个正着。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曹班只知道不能让符樵被带走。 曹腾知道这枚玉佩是她的东西,但是并没有将玉佩藏起来,而是放在了她能看到,却暂时够不到的地方。 这样的行为只有一种解释,这枚玉佩能代表她的身份,是皇室的东西。 曹腾既然想用曹cao替换双生子中的另一个,那么这枚玉佩必然还是会交还到自己,或者曹cao手中。 曹班推测,曹腾大约是想让双胞胎在进宫见“母亲”时,带上这枚表示身份的玉佩,因此才特意让曹嵩将玉佩带到洛阳。 但是曹腾怎么知道自己想要玉佩?这个大宦官,连四岁的小孩子都要防备吗? 还是说,他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想要这枚玉佩,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随时让人防备玉佩被自己窃走。 不论是哪种猜测,都让曹班不寒而栗! “和伯,符樵是我挑的人,如果要惩罚他,也应该惩罚我。” 她在心中想了无数充满说服力的说辞,但是和伯根本不需要理睬她。 一个四岁的小孩,面对一群带着家伙的成年人,能有什么威慑力呢。 只是一根长长的木棍,一个成年男人,就能轻而易举让她纵有千般主意,也一个都使不出。 符樵被两个高大的仆役押着带走了。 “曹侯说,二郎君喜欢这玉佩,可以直接同曹公子讨要。”和伯留下一句话。 当夜,因为庭院内的吵闹,睡觉雷打不动的曹cao也被吵醒了。 “阿芝,你听到哭声了吗?” “大郎君做噩梦了吗?”守在曹cao床前的贴身侍女给曹cao拉了拉被角。 听说府上有手脚不干净的家仆,还是二郎君亲自挑选的,未免太过不识好歹,不知感谢主家恩情的东西,实在是死不足惜。 惩戒下人的地方远离两位小郎君的房间,大郎君当然不会听见什么不该听到的声音,因此阿芝安抚曹cao。 “大郎君可需要我唱童谣?” 曹cao没说话,就在阿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曹cao又猛然坐起来。 “阿瞳,是阿瞳在哭。” 有吗? 阿芝疑惑,除了风声,明明她什么也没听到呀。 曹cao掀开被子就下了榻,连小皮靴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阿芝怕他受冻,只能抱着被子跟在他身后。 “阿瞳!阿瞳!”曹cao拍曹班屋子的门。 “阿瞳——”曹cao呼唤,“阿瞳,开门,阿——啊啾——” 门被从里面打开,曹班眼眶通红,脸上还带着没有干涸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 曹cao见过许多人哭,比他们年龄小的夏侯渊,哭得撕心裂肺,需要饴糖才能哄好,比他们年长的黄衡,哭得义愤填膺,需要赢回一局竹马比赛才能换来笑容,他甚至见过母亲啜泣,哭得让人心疼,但只要父亲来说上许多好话,母亲也会展颜微笑。 但是他从未见过曹班哭泣,无声无息,却让人感觉到她好悲伤。 “阿瞳,你怎么哭啦?” 曹cao用手指抹开曹班脸上的水渍。 曹班没有说话,一旁的侍女阿延道:“符樵做了坏事,被曹侯处罚了。” “啊。”曹cao搂过曹班,拍拍她的背。 作为兄长,他有责任安慰自己的弟弟。 “一个家奴而已,阿瞳不要伤心。” 曹班猛然推开他:“连你也认为他该死是吗!” “二郎君!”侍女阿芝阻止道。 这样的言辞对于四岁的小孩来说,太超过了。 曹班用尽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这不能责怪曹cao,他还小。 但是她又好失望。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 “你回去吧,我无事了。”曹班将所有人拒之门外,不再理会曹cao的呼喊。 她回到自己的榻上,手里握着那枚玉佩,反复地摩挲着。 她再次感觉到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和这个时代的规则格格不入,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适应这些规则,她也无法想象,自己在这些规则下生活的样子。 她觉得,她需要一个发泄口,不然,她会被这些坏情绪憋疯的。 “靠!”她仰面对着木床顶。 “我去你的!”她大喊,“什么破穿越!见鬼去吧——” “……真真……”一个隐隐约约的女声,在床头响起。 曹班吓了一跳,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反应过来的曹班,猛地翻身,在揉乱的床褥里翻出那枚玉佩。 “jiejie!!”曹班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颤抖地将玉佩贴在自己在耳边,生怕错过一点声音。 “jiejie!融景!!是不是你!”曹班激动地说不出话,紧张、害怕、各种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她拼命摇晃玉佩。 这,这什么破玩意儿,怎么没声了,不是她的幻觉吧,老天爷,我求求你,不要是幻觉,千万不要! “……真……融真!” 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融真的泪就流下来了。 “融景!!!” 穿越的第四年,这对来自未来的姐妹,终于听到了彼此的声音。 融真和融景——如今的曹班和段宁,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和曹班不同,段宁刚穿越时,并没有记忆,当她有意识时,人已经在凉州的武威郡了。 曹班将自己对于身世的推测,和她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告诉了jiejie。 jiejie告诉曹班,收养她的是凉州军阀段氏,自己送给她的玉佩一直被她随身携带,今天是她第一次发现玉佩能传音。 段宁不愧是曾经的融董,两人将现状梳理一番后,便问道:“你是不是哭了。” 曹班没想到这都能被jiejie发现,换做上辈子,她是不可能和jiejie说的,但经历一番生死遭遇,哪还有什么是不能和jiejie说的呢。 她将自己今日是如何拿到玉佩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jiejie。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听声音,明明是和她一样的小孩子,但是浮现在曹班眼前的,却是一个穿着订制西装,表情温和又带着威仪的成年女性。 “你现在只是一个四岁的孩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就算有天大的志向,叼着奶嘴你也是做不到的。” 曹班想反驳,玉佩那头却嗤嗤笑道:“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