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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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岩云道:我带衙役阻击。 主簿脸色惨白:齐军虎狼之师,以陛下盛年之势率大梁精锐之力,都三番两次险些折送在他们手里,咱们一县不过三千余人,衙门能用的公人也不过五百余口,给齐兵开刃都不够!再退一步,他们就不是性命,没有妻儿吗? 黄岩云嘴唇颤抖:你说怎么办? 主簿道:还是张贴布告,叫大伙能逃就逃。但咱们分不出人手护卫了,明府,咱们能做的,都做了。事不宜迟,再犹豫不决,齐军真要到了! 尤尚恩浑身轻战,连胡须都在微微颤抖,半晌,咬牙道:岩云,你带人鸣锣警示,让大伙赶紧收拾细软,今日黄昏之前务必出城! 黄岩云欲言又止,到底领命出门,迎面撞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年轻人。年轻人问:县令是否在内? 看他形状,当是樾州抢救回的幸存者。黄岩云问:你找县令干什么? 年轻人从怀中取出一封染血文书,捧到他面前,在下东方彻,新任菊崖县县丞。这是我的官凭。一县存亡之际,还望通禀,下官要求见县令! *** 赶去公廨的路上,萧玠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樾州城门为什么会毫无征兆地一夕攻破,刺史尚在睡梦之中,蓄养兵将的折冲府竟毫无还手之力。 齐军,惨败,从天而降。 这让他一下子想到他从记载中读到的那场西塞之变,在自己出生之前,西夔营连战连败,以赵荔城悍将之力,几乎将庸峡雁线拱手相让。 如出一辙。 萧玠浑身一悚,后心一片湿冷。 当年的齐军,是被人开城门放进来的。 如雷击顶。 樾州有内jian。 意识到这个,萧玠整个人僵立原地,浑身动弹不得。 内jian一定活着能开城门,此人一定在官府之中。 他抬头,菊崖县衙门牌楼近在眼前,在晦暗天色下,木面上的红漆像风干的人血。萧玠握紧袖中玉符,像握住一块护身符也像一块夺命符。 菊崖县的官员可以信任吗? 如果公布自己的身份,在聚集菊崖人力的同时也会招致齐军更疯狂的屠戮。三千人的山城,能与齐人的铁骑相抗吗? 要赌吗? 萧玠胸口一紧一紧地疼,再迈不出一步。领他前来的公人看向这个奇怪的年轻人,汗水居然在瞬间打湿了他的后襟。就在他弯腰扶膝大口喘气之际,公廨内突然传来一道略微局促的声音:下官以为,不能退。 如此关头,竟有人主张守城。 萧玠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过去,看清那张脸时瞳孔瞬间一缩。 是东方彻,东方彻还活着! 那他的妻子颜氏呢?她有没有活着,她有没有见到旭章,旭章有没有活着?! 这念头冒出的瞬间,被萧玠强行弹压下去。现在不是儿女私情之际,谁没有骨rou子女?如今只念自家私爱,还配不配做这个储君? 他抬手拧了把脸,搬动双腿迈上台阶之际,听见东方彻闷闷的声音:下官认为下官有异议。 做主簿衣装的中年男人鼻中嗤气:你有异议?有异议你能克敌取胜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之事,你不清楚吗? 东方彻急声道:下官不是做一地之争!菊崖县往北就是樾安平原,方圆百里再无一座高山大岭,菊山是阻挡齐军北进的最后一道屏障!如果这么丢了,哪怕朝廷援兵来到,齐军已经把大梁西南撕烂了,到时候山南道五州数十县,都会成为今日流血之樾州!当年陛下宁肯驱人相食也要死守潮州,不也有这个原因吗? 说到潮州当年惨况,所有人都浑身一凛。东方彻缓口气继续道:况且我等还未至陛下当年若想存人必先存地的绝境齐军虽也是屠城之师,但菊崖县没被围死,百姓还能撤离,可我等朝廷官吏,必须撼守此地!不然如此祸国殃民、遗臭万年的大罪,诸公,你们担不起! 尤尚恩喃喃道:我如何不知!但如今情形,如何能守下来? 能守一日,就能为百姓多争一日逃生之机!东方彻因过分激动,身体摇摇欲坠,明府,齐军若要一屠到底,我们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已经过了七日,朝廷的援兵快要到了,肯定快要到了!只要挨到大军赶到,樾州就有收复的希望!如今樾州只剩菊崖最后一个县城,樾州能否守住,齐军借西南北上的阴谋能不能粉碎,举县举州甚至举国之希望全在我们身上!咱们食朝廷俸禄受百姓供养,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众员闻言,俱是汗颜。主簿迟疑道:倘若援兵迟迟不到,怎么办? 他心中戚戚,如今齐军锋芒正盛,与之交手定然是一场血战。怕就怕各地统帅各自推诿,不肯发兵救援。 突然,死一样压抑的气氛被人打断:援兵一定会到。 尤尚恩抬头看去,见是一个形容狼狈的年轻人,浑身血灰,只勉强擦干净手脸。看到他的一瞬,东方彻既惊且喜,还未介绍,已见他从袖中取出一件鱼形玉佩,此物还请明府过目。 尤尚恩接在手中,一颗心咚咚狂跳,这是 鱼符之制,太子以玉,亲王以金,庶官以银。 这是东宫玉符。 年轻人声音虚弱,却格外坚定:陛下不是肃帝怀帝,樾州也绝不会成为昔日之并州潮州。本宫在此,誓与樾州共存亡。敢有轻言弃城者,立斩不赦! 东方彻怔愣之间,众人已哗啦啦跪了一地。压抑许久的菊崖官吏终于在这一刻哭号出声,面对的似乎是一座父亲般的靠山,而不是一个年纪能做他们儿子的年轻人。 东方彻完全没想到太子会在这里,不敢想太子倘若不在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更不敢想太子若死在樾州之乱会带给朝廷怎样的劫难。震动、后怕、狂喜、惊惧、忧怖种种情绪混合翻卷,东方彻一下子被抽掉骨头般瘫软在地,剩余的力气,只够他额头抵地,和众人一起大叫道:臣等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 齐国车骑将军公孙铄推开樾州公廨的窗户,看向传说中本该鲜蓝如水的大梁西南的天空。战火炙烤下,天空干成一块老墙皮,灰烬随风翻卷,像墙皮的粉屑从头顶掉下来。窗前保存一只未碎瓷瓶,里面插几枝形同鬼爪的干菊,公孙铄想梁国不愧是水土丰盈之所,连枯死多日的花骸还保留着如此沁人心脾的尸香。 由于公孙兄弟征用此地,昔日樾州刺史闻慎行的骨架从门口改挂到城头。公廨内被清洁一新,地砖上控诉暴行的顽固血痕斗不过齐人的智慧,他们把官眷身上的绫罗扒下来作为地衣。一切丑恶野蛮会被掩盖,就像如果齐国取得最终战胜,如今的侵略战争会改写成不得已的卫国战争。 闻慎行的骨头在城头吊了七天七夜,最终因腐臭生蛆被丢去喂狗。这件事被交给樾州司马寇丹心去办,他因贪贿把柄被齐国细作拿捏要挟,摇身一变成为开门揖盗的卖国贼。 他双手触碰到闻慎行头骨时胃部挛缩,他感觉那不是一块人骨,简直是一块生铁。寇丹心不明白,怎么有人会有这么硬的骨头,连儿女被杀害在眼前、连一天一夜的剥皮零割都无法让他屈从。闻慎行的痛骂声犹在耳边,不得好死的诅咒让寇丹心尤为惊恐。他已经踏进地狱,想全身而退必须造就新的杀孽。如果齐国能胜他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大梁胜了大梁不能胜如果大梁胜了有人指认他大梁不能胜不留活口,不能! 在寇丹心辅助下,樾州已经经历为数九天的清洗,公孙铄开始部署全新的作战计划。 大梁的援军很快会到,如果援军前锋数量不大,公孙兄弟准备假意撤离埋伏城中,等先锋队伍入城察看时关门打狗,把他们嚼烂嚼碎。在此之后立即弃樾行进向东行不远就到松山,藏有梁皇帝的又一支精兵强将,不宜硬碰;往北是菊山,山不算高,但峻岭深水颇多,不利于行进速度。可越过此山就是樾安平原,自此扫荡梁国如马踏平原弃之可惜,这是一块比鸡肋更甚却有些烫嘴的鸡大腿。 公孙铄举棋未定之际,都尉跳下马背飞奔进来,跪到他面前禀告一个改变战局的消息。 梁太子萧玠正在菊崖县。 梁皇帝的独子,大梁国的储君,对大梁社稷重如千钧的关键人物就在眼前! 拿下萧玠,等于拿下梁国的半壁江山! 公孙兄弟是一对孪生,性各不同。公孙铄尚未置词,公孙冶已将羊皮地图一丢,大笑道:这是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来投!大哥,立即整兵,擒他到城下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