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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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西琼真的有影子军队,为什么不在齐梁对决的危急存亡之际出手? 萧玠顾不得这些,那就是西琼的确有训练影子的可能,对不对?阿寄如果身体受过药物开发段映蓝给他喂药?他可是段映蓝的儿子,虎毒不食子! 段映蓝还有个儿子。萧恒道,西琼信奉双神,女为马面男为豹,此子便叫做段元豹。但兄妹所生,估计和她第一个儿子一样,智力有些毛病。 萧恒顿一顿,奉皇八年,段映蓝建设神祠,据推测,应该就是为段元豹造神。且她与段藏青多年情睦,她很可能想拥护段元豹做西琼的少主,可又忌惮你阿耶的势力,故而忌惮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萧恒看他神色不对,安抚道:你别急,先向你阿耶说明状况。如果秦少公真的用药,你阿耶不可能没有一丝察觉。而且他对段映蓝如此纯孝,说明段氏待他很好。能有此身手,说不定他真的是天赋异禀。 萧恒顿一顿,但他受过私剑一类的训练,不会错。 萧玠有点茫然,那现在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为他检查身体。萧恒道,影子中人种观音手必须开背,如果他后背有伤,八九不离十。 *** 萧玠在深夜返回东宫。 瑞官打着灯笼在门外等候,一见他忙快步迎来。萧玠立即问:阿寄回来了吗? 他虽如此问,却已抱着遣东宫卫队寻人的打算。不料瑞官道:回来了。 萧玠脚步猛地刹住,问:回来了?他情况如何? 少公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萧玠心里一个咯噔。 如果秦寄要烧要砸甚至要杀他,都在萧玠预期之内。但如此偃旗息鼓,太不正常。 他让瑞官退下,自己踏上阶去。 *** 萧玠推开殿门,月光涌入门内,在半空投下一道跳跃轻尘的光束。他蹑步而入,却没看到秦寄身影。 萧玠心中叹口气,这两天波折不断,实在心力交瘁,这就要脱鞋上榻。 揭开锦被时,萧玠无声叫起,一下子跌在地上。 被中,是段映蓝已经冷透的身体。 但张着嘴巴,睁着眼睛。 第145章 萧玠攀紧床幌时听到靴底落地的轻响。 从房梁上跳下一个秦寄。 她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秦寄冷冷说,那她会盯着你,直到你死。 扑地一声,秦寄的身形在一股青烟里消失了。 萧玠要喊他,整个人却被段映蓝的尸香占满。浓香阵阵里,她盯着萧玠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银饰作响,形成一阵冥器摇动之声。 我不怕你,萧玠想,就算你睁着眼化成厉鬼,我也能再杀你一次。你毁了我。毁了本该是我终身的依靠,和我本能修复的手足关系。你毁我毁到这种地步,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你杀我,因为你怨毒。 段映蓝似乎听到他心中所想。她的音色很独特,像一道哧哧啦啦的刀锈: 你嫉妒秦寄是我和秦灼正大光明的儿子,你怨恨我把你阿耶夺走,你觉得是我拆散了你的家庭。你过不好,也不想他们好过。哪怕他们爱你你敢说我的儿子你的兄弟不爱你?爱屋及乌也好手足之情也罢,他不爱你,你早就烂成一把骨头了。 萧玠盯着她满月般的面庞流下眼泪。 或许因为恐惧,或许因为愤恨,或许只是被她说中了。 他嫉妒秦寄,像当年嫉妒秦皎。哪怕他们几次三番救他的命,但他敢说想起秦寄承欢秦灼膝下的时候,心里没有一丝怨怼吗? 段映蓝声如纶音,一遍遍冲刷他的大脑重塑他的认知。 萧玠彻悟,然后绝望。 我真的嫉妒阿寄,怨恨阿寄。 我的家庭破碎,所以我打碎他的家庭。 我活在地狱里,所以我把他拉进地狱。 原来是这样。 你太歹毒段映蓝的判断声里萧玠想,我太歹毒了。 下一刻,段映蓝指甲尖尖的双手掐在他脖子上。她惨白的脸皮贴在面前,用死亡的腔调喊道:你害死了我,萧玠,你让你阿耶变成鳏夫,让你的兄弟丧母,你是个罪大恶极的孽障 她的指甲像匕首一样划破萧玠脖颈。那已经变成一双少年的手。段映蓝死去的头颅上张出秦寄的脸。秦寄叫道,萧玠,你杀了我娘,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救条狗胜过救你! 萧玠,萧玠萧玠! 偿命。偿命。偿命 剧烈挣扎间,萧玠听见一道天雷劈在头顶,整个人猛地一抖。他发现自己脑袋撞在床幌上,一双手掐住脖颈。 是秦寄。 秦寄已经翻身坐起,掐着他脖子将他压在身下。被子掀开一角,散发出近似段映蓝身体的阵阵幽香。 又发病了吗? 萧玠仰脸凝视秦寄,神情迷茫。上方,秦寄衣襟散开,露出胸膛至小腹处结实的肌rou,太阳耳坠贴在脸畔,为他铁青脸颊涂抹两道虚无的暖色。 半夜爬我的床,皇太子这么饥不择食了吗?他掐着萧玠的脖子说,看清楚,我不是郑绥。 这个名字刺穿萧玠心脏之时也刺破重重迷雾。萧玠清醒了。他急忙叫道:我没有我不是! 秦寄扫了扫自己衣衫,扼得萧玠头几乎栽到床下,冷笑道:那你就是找死。 萧玠渐渐喘不上气:我我来看看你的伤,阿寄,你让我瞧一瞧 鲜血再度晕染他颈上纱巾之际,秦寄扭过他的脸放开他,很嫌恶地看向被他血迹濡湿的手指,一把脱掉中衣扔到床下。 这是一副少年躯干,骨rou均匀,线条坚硬。湛青月色下,他浑身大小伤疤毕露无疑。 比起一个金尊玉贵的储君的身体,这更像一具杀手的身体。 萧玠仔细看他背部,的确没有开背的痕迹。 段映蓝的确没给他种过观音手,就算她忌惮阿耶,秦寄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 看够了吗? 秦寄打断了他的思绪。少年冰冷道:等着我掐死你吗? 萧玠应一声,慢慢从床上爬下去,行尸走rou般晃出门。跨过门槛时,室内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掼裂在地。 他脚步一顿,还是抬步走下台阶。 秋童候在庭中,忙迎上前,小心翼翼道:忙活一天,殿下也没得空吃些东西,臣叫小厨房煮点汤面吃吧? 萧玠摇摇头,我去诵经。 话罢,他抬首看向天上明月,像仰望一口吞吐夜色的倒悬之井。 萧玠道:请太医来一趟吧。 *** 太医抵达时已至中夜,皇太子仍在跪经。他捻动念珠,听到竹帘外的脚步声,睁开眼睛道:我似乎又有发病的迹象。 接着,他叙述了刚才的幻觉。语气平静,似乎讲一件无关于己的怪事。太医倒吸冷气时,萧玠正陷入思考,又作出判断:她不该是我的病因。 太医问:殿下何出此言? 我之前见到过很多人。老师、绥郎、我meimei,三哥也见到过几次。这些人,我对他们有愧。段映蓝不一样。 萧玠道:她由我亲手结果,但我始终认为她是罪有应得。哪怕杀她会让我觉得对一些人有罪但我发病的契机,至少是见到的主角,不该是她。 太医替他把过脉,沉吟道:除段映蓝之死外,殿下近日有无受到大的刺激? 萧玠一愣,点了点头。 殿下有这个病根,一切情绪,皆能成因,大悲大喜更甚。太医道,臣先开些清心的方子,臣也建议,殿下再清查一遍周身之物。 萧玠问:也有外物导致的可能? 太医道:很有可能。 萧玠颔首,摩挲念珠,道:我还能好吗? 他看向太医,大梁朝不能有一个随时会变成疯子的储君。 太医再度替他把脉,许久方道:除去噩梦,在一些平和状态下,殿下有没有见过他们? 萧玠默然,点了点头。 感觉如何? 感觉很好。萧玠声音有些缥缈,他们不说话,我们都不说话。我做我的事,他们只看着我,陪着我。 太医道:病理难以根除。但如果无害人体,可以不把它当成病。殿下可以试着和他们相处,像跟一花一草相处一样。 萧玠笑道:那我岂不是通达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