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谭谡在旁冷眼看着兄妹俩一团和气。 那天为了去找谭移,李狸据理力争,一字一句说得多不畏强权。 结果现在面对李舟渡,就是一副扶不起来的阿斗样, 果然一物降一物。 他兴味索然。 —— 时间进入春夏交际,家里停了室外泳池24小时开启的水泵,请专业人士上门深度清洁, 更换过滤器、检查阀门和给排水管道。 李栀子下午打车过来,两点多钟正是一天气温最高的时候,她看见李狸脱了鞋悬着腿坐在泳池边踩水,池内的水已经放掉了小半,现在高度的刚刚能没过她的脚背。 李栀子虽然常来常往, 但是跟李狸说话的机会并不太多,她自觉像她的jiejie,蹲下身问:“现在水凉不凉?” 李狸被太阳晒得挺舒服,她说:“暖暖的,还好。” 李栀子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游泳?” 李狸回头看着她,想了想, 说:“六……七岁吧。你会吗?” 李栀子答道小时候跟小伙伴在暨溪下河时学过, 好多年过去了,现在不知道还游不游得起来。 李狸兴致勃勃地说:“有基础就好学, 你回头买身泳衣来,我可以教你。顶多两周就差不多了。” 李栀子刚想说好,突然楼上窗户打开, 传来凶巴巴的一句:“现在什么天气?把你那臭脚丫子给我拿出来!” 李狸觉得有些丢脸,仰着头回骂李舟渡:“你真啰嗦啊!” 李栀子是被文曦邀来吃晚饭的,她从来没有想过,李家会专门帮她庆生。 她被文曦拉到餐桌正中的位置,抬头看着眼前五层高的蛋糕塔,像睡在一个粉色的公主的梦境里。 她愣愣的像个呆子,直到文曦喊她许愿,又叫她切蛋糕。 李栀子不住地说:“实在太贵重了,婶婶。” “平日里家人过生,都是这样吃的,”她招呼李栀子不要拘谨,“你多尝尝。” 淡奶油含在嘴里,有一股并不起腻的香甜,可能是略放了柠檬汁,清新得宜。 她抬眼,看着李狸分了小块在吃,李舟渡干脆没拿,便努力想再多切一些,别因自己而铺张浪费。 文曦读出她的心意,安慰说:“吃不了也没事,一会儿回去的时候给舍友带上。” 饭后,李栀子陪着文曦和奶奶看着电视,稍坐。 李狸抓着李舟渡窝在沙发上双排打游戏,她的耳朵忽然一动,看着窗外说:“好像下雨了。” 哗啦啦的骤雨突如其来,在深夜里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沿途的广告牌、路灯、红绿灯在源源不断地淌着水的玻璃上映出波动模糊的色块。 七座商务车转进校园,将李栀子送到宿舍楼下,她提着手里沉沉的蛋糕,对司机鞠躬感谢。 看着车子开走,她转身,再看向在白炽灯光下略显昏黄和潮湿的楼道。 地上有雨水被伞带进来,又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出黑黝黝的痕迹,她感觉这才回到人间。 宿舍在三楼,李栀子回到寝室,将蛋糕放到桌上,拆出来让舍友自己拿。 她拿着洗漱用品去淋雨间冲澡,回来坐在书桌前吹着长发,模模糊糊听到身后的女孩吃着蛋糕,含含糊糊地问:“栀子,又去你叔叔婶婶家了呀?” 她轻声:“嗯。” 李栀子的目光从桌面镜挪出来。 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桌面上已然是全套的名牌护肤品,床下的狭窄衣柜勉强塞下陪文曦去逛街买来的春装夏装。 回头换季的时候,大约又要寄回暨溪去。 她想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只长方形的盒子。 晚上奶奶和文曦各自包了生日红包,这个是李狸从香港挑的礼物,李舟渡刷的卡,所以算他们合送。 盒子里面一条挂锁的项链,简约的款式带边钻也看来价值不菲。 李栀子把玩在手里,生出一种奇妙的、割裂感。 像一部分的自己,已经完全被那个家庭接纳和融合; 但是到了时间,像灰姑娘到了午夜十二点,就要坐着南瓜车离去,回归最平凡的身份。 她警醒自己不该沉溺贪婪,却在每每在离开之后,有一种无法着地的失落感。 她关了吹风机,想着那个家的样子,她想大约没有人能抵抗这种纯粹的金钱带来的诱惑,怪不得父母一直劝她到李家去“多多走动”。 —— 李狸在九楼食堂等游畅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微信上跟房萱聊着天。 结果得知她最近看上了一个通过朋友来拿二手包的小男星。 虽然当下是十八线开外的角色,但房萱信誓旦旦地表示,对方颜值和身材都超级顶,简直是待爆的沧海遗珠。 等他成了顶流,自己说不定也就是内娱嫂子的一员了哈哈哈。 李狸听她说话是真的有趣,但也觉得房萱是没真心想谈感情。她纯颜控,喜欢帅哥,当下恋爱更偏好钱货两讫的money boy。 于是在当下又一秒否决了在香港的时候想把李舟渡介绍给房萱的可行性,两人的三观没一处相合。 看来自己在李舟渡没找到更耗费精力的事情之前,还是需要苦兮兮地搞地下恋情。 李狸撑着脑袋,有些烦恼地思考下次跟谭移见面还能怎么骗过李舟渡,眼睛一扫看到往包厢去的郎杰。 她想起游畅的事还没着落,起身追了上去,在走廊喊了一声:“郎总监。” 郎杰并不熟悉她的声音,推门正要进去,下意识地回头看见李狸,脸色一下就僵住了。 李狸也不是专程来找他茬的,她走到郎杰面前,挺礼貌地问:“郎总监,如果有外包的同事想申请转入总公司的话,有没有通道?” 郎杰看到门内谭谡抬眼望过来的眼神,觉得很倒霉,怎么赶到这个时候来问? 但是好容易过上了安生日子,郎杰也不好继续得罪她,便说:“这种特殊情况都是要研究特批的,我现在一时可能没法给你答复。” 李狸继续问:“特批怎么走?” 郎杰有些着急地打发她:“我这边现在确实不方便,不如你找我们部门的同事先沟通下,填个表递上来我再研究?” 李狸听他推诿就不高兴:“什么都没说就填表,白给人希望再说不行不是白费功夫么?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谭谡终于不耐烦,说了一句:“李狸。” 门缝里很快探出一张嫩生生的脸往里看。她看到屋内坐满了人,有谢宗舫,笑嘻嘻的吕岱,还有一位她的老熟人,是辉盛的明总。 李狸瞪大眼睛。 谢宗舫出声给她打圆场:“李狸,你先去吃午饭。有什么其他要问的,我后面找郎总监详谈。” 李狸“哦”了一声。 这时明总起身,很热情地招呼她:“李小姐也不是外人,要不一起添个位置?” 李狸站在门口,看着面无表情的谭谡,觉得此人真是反复无常、异常心机。 她说了句:“我有约了,领导们自便。” 说罢就出去了。 李狸有些看不懂谭谡在干什么。让人驻场又撤场,在香港不理不睬转回s市又奉为座上宾。 她感觉这像是一场谭谡对他人的服从性测试,简直pua到腌出味来了。 真是非常可恶啊。 她对谭谡的行径嗤之以鼻,以至于游畅终于同她分享欧宁的八卦时,她还有点不在状态。 “你说他怎么了?”李狸回神问。 “应该是当小三了呀!” 李狸立即化身囧字脸:“他吗?” 那个总是穿着蓝白格子衫,木讷寡言的程序员,也能当上小三? 游畅疯狂点头。 她说之前挖欧宁进去的是通讯服务事业线的一个女领导,三十多岁,跟老公长期异地,已婚未育。 据石晗的可靠消息透露,有人撞见过他们在商场一起牵手吃饭,姿态非常亲昵。 李狸想,这一天天的信息量可真够大的呀。怪不得自己当时为了帮助游畅留下,都得千辛万苦地想办法,而欧宁却能早早稳如泰山。 原来是早抱上了大腿啊。 —— 下午上班不久,李狸被谢宗舫喊去了办公室。 谢宗舫对她道:“早上你找郎总监的事情,谭谡总私下已经发话了,说不给开这个口子。以后就别再提,也别再去为难郎总监了。” 谢宗舫这样说了,李狸就知道肯定是没戏,她只能干巴巴地说了句知道。 她想谭谡真就是欺负老实人。 像欧宁这种靠不正当男女关系在职场上的一路绿灯,自己正儿八经给游畅争取个应得的待遇,倒被谭谡一卡再卡。 他这是当得什么破领导? 李狸越想越气,从内网找到谭谡的邮箱,偷偷注册了一个小号,三更半夜给他发了一张傻鸟的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