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众人反应过来，纷纷恭维着陆闵，夸赞她教子有方。

    “对啊，哥一会也要去工作室谈摄影大项目呢……”

    时晓跟着附和道，想要为接下来陆知屿的顺利离场做铺垫，众人夸赞的话却一一停住，视线全部落在时晓身上。

    时晓顿住，意识到自己只想着掩护不久后离席的事，不分场合说错了话，紧张地看向陆知屿。

    “令郎之前不是就读于春海大学的金融系，后面打算到s国继续攻读金融学位，怎么突然去a国签约电视台当摄影师了？”

    一个不知道渊源的人像是想起了什么，抛出疑问道。

    在座知道这对母子三年前争吵决裂事件的老狐狸们都一脸讳莫如深，并不跟话。

    就在气氛凝固之时，陆知屿站了出来，坦诚开口道：

    “抱歉，我工作室下午确实有个紧急合作商谈，就不继续陪各位了。”

    “站住！”

    陆闵放下手中的杯子，岁月的痕迹让人忘记了她曾在事业上的雷利果断，整个人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时晓想要去劝，但看到大姨失去了平时宠溺他的样子，也有些害怕。

    “你几岁了，还像孩子一样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陆闵看向陆知屿，就像老板看着精心培养的下属失去控制。

    “轻、重、缓、急，是不是在陆总眼中只有你的事才是最紧急的？”

    陆知屿停下脚步，看向陆闵，两个人隔空对视，火药味十足。

    “陆阿姨，知屿应该有很重要的事，您先消消气，等聚会结束后，我再带朋友介绍给知屿认识。”

    章程舒语气不卑不亢耐心劝道，打破了两人间诡异的气氛，提出备用解决方案变相介绍人脉给陆知屿。

    陆闵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收敛了怒气，很快变换了表情，欣慰地看向章程舒。

    “走吧，哥，快走。”时晓假借喝水挡住嘴，小声朝着陆知屿说道。

    话说开后，圆桌上的众人重新活跃起来，陆知屿看了眼嘴角再次恢复完美笑容的陆闵，未曾说出口的话全部堵塞在喉咙里，他拿起一旁的外套，离开圆桌。

    “要我说，就算进入摄影行业，小屿也还是很优秀嘛，毕竟360行，行行出状元。”章项见气氛缓和后，朝着陆闵说道。

    陆知屿走到了圆桌包厢门前，等待在一旁的服务生拉开了门，他迈步走了出去。

    “什么摄影师，都是没有用的一时兴起的兴趣爱好，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在他十岁生日时送了他一台相机……”

    陆闵的话一字一句清晰传进陆知屿的耳朵里，他转过身，在即将关闭的包厢大门缝隙里看到了陆闵自信明亮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争吵与她而言，不过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孩子的小小叛逆。

    他的母亲永远这么体面，光鲜亮丽，门缓缓关闭，母亲堆砌在名利场上的自信优雅消失在他的面前。

    可十岁时收到母亲礼物时的欣喜，就像回旋镖，戳中了此刻站在门外的二十五岁的自己。

    第25章 恶作剧

    ◎挂在门前的小橘猫玩偶◎

    下午在工作室与城市宣传项目总负责人的合作洽谈出奇的顺利，项目很快敲定下来，助理订了今晚最快一班的飞机，陆知屿谈完合作就要回家收拾行李去机场候机。

    等车停到小区门外时，夜幕已经完全落下。

    往常可见度低的城市天空，今天竟然破天荒亮起点点繁星。

    可他的视线里却再次出现那两个人的身影，男生低下头，温柔耐心朝女生嘱咐着什么。

    女生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如果这对年轻人是陌生情侣，陆知屿也许会祝福他们。

    但可惜，这两个人是池岛和温何，所以哪怕是温馨日常的相处，落在陆知屿眼中也显得分外扎眼。

    车子引擎已经熄灭，可陆知屿握住方向盘的手却慢慢收紧，他想起早上那场独角戏和池岛的刻意疏远，克制住自己想要下车，并卑劣地搅散两人相处的冲动。

    所幸，两人并没有多说几句话，刚好够陆知屿掌控自己。

    温何告别后驱车离开，池岛挥了挥手也走进了小区。

    陆知屿走下车，关上车门，跟走在前面的池岛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区里面的路灯散发着暖光，天气慢慢转凉。

    池岛搓了搓手臂，像是在思考什么，慢吞吞地走在路上，总是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以前一样，大脑转得很快，反应却总是慢半拍。

    陆知屿默默护在身后，等池岛走向单元门楼梯，才意识到早上见过的那只奇奇怪怪的小橘猫，连带着猫箱一起消失不见了。

    陆知屿愣住，看着池岛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单元楼走廊里。

    是给小橘猫找到领养人了吗，所以今天是跟那个叫温何的，一起把小橘猫送走了？

    陆知屿转过身，并没有继续跟在她身后，而是靠在了单元楼旁的木制长椅上。

    他抬起头看到了城市中少见的天空繁星，低下头不远处池岛经常放空发呆的那座凉亭。

    他倾下身体，从外套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拿出早上被他扔在车后座又塞进外套的橘猫玩偶，捏了捏橘猫玩偶嘴角泛起的弧度，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

    *

    池岛回到家后走进书房，打开书桌前的台灯。

    完成大黄送给领养人这件事后，她这个周末打算研究一下粘土人偶身体动作的控制和表情的变换。

    专注忙了一段时间后她把需要准备的材料都整理了出来，池岛伸了个懒腰，关掉台灯。

    她打算去楼下超市逛逛，最好再屯点速食，这样今晚和明后两天的周末就可以不受打扰一直在家研究事情了。

    池岛换了鞋子，拿上钥匙，打开门又关上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可她刚想走时，却发现视线多了一团橘黄色的东西。

    她回头去看，发现了挂在防盗门粘钩上的小橘猫毛绒玩偶。

    粘钩是几年前过年时她为了庆祝新年挂春联时贴上的，但去年经历了年前互联网公司项目收尾的紧急加班后，池岛完全忘记了时间，也没精力挑选新春联。

    等她睡得昏天黑地被鞭炮声吵醒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新的一年已经到来了。

    当时的她打开门看了看门外挂了一年的旧春联后，选择摘下来，以后再补上。

    可随后事情推着事情，时间推着时间，门外就这么空荡荡了大半年，时间长到她已经对门外光秃秃的样子感到熟悉。

    直到这次看到了粘钩上的小橘猫毛绒玩偶，唤醒了她过往的记忆。

    小橘猫玩偶嘴角微微翘起，绒毛光滑柔软，眯起眼睛仿佛对待万事万物都是包容的状态。

    是哪家小孩子从安全通道跑来挂上的恶作剧吧。

    但很像大黄，池岛慢慢摘下小橘猫玩偶，捧在手心认真端详。

    “咔哒”

    对面邻居的大门打开，开门时两人视线交错，又很快拉开。

    陆知屿拎起身后的两个行李箱，一个行李箱上面又放着一个很大的户外包。

    是要搬家吗？

    池岛看着他大包小包的行李，心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陆知屿神色清冷如常，并没有多做停留。

    他关上门，背好包，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电梯停留关门的声音响起，楼道走廊再次恢复空荡安静。

    池岛转过身，看着掌心栩栩如生的小橘猫玩偶，想了很久，还是把它挂回了原来的粘钩位置上。

    小橘猫玩偶眯着眼睛，嘴角牵起弧度，毛茸茸又很可爱，像个小门神代替了她忘记买的春联，守护在门前。

    如果是恶作剧，应该会有人来取吧。

    *

    机场候车室，陆闵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带着怒气。

    “我不管你在搞什么名堂，结束后立马搬回家，回来打理公司的事。”

    如果是几年前的他，或许还会按照陆闵的指令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可现在的他只觉着压抑，很多话堵在心里，就算表达，结果也大多是徒劳无功。

    两个人明明是最该亲近的关系，但即便站在一起，距离却也像是隔着十万八千里。

    气氛变得沉默，手机听筒的两方就这样无声的僵持下去。

    最后，还是陆闵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和疑惑不解。

    “除了你，没有哪个人能让我费这么多心思。你明明以前是个很听话懂事的孩子，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航班传唤的广播声音响起，陆知屿声音微微干涩，对着电话说了最后一句：

    “妈，你真的有看到过我吗？”

    气氛再次变得沉默，手机听筒对面的人像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不过陆知屿也从未指望母亲会理解，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母亲把太多心血倾注在了事业上，就注定没有精力分出来给到他。